冬去春来,寒风褪尽,白鹿原上迎来了新的农忙时节。秦岭融化的雪水滋润着土地,枯黄褪去的田野铺上了一层嫩绿。嫩芽破土而出,在暖阳下微微摇曳,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和希望的萌动。
田埂上,农人们的身影渐渐多了起来,锄头翻土的沙沙声、耕牛的哞哞叫声、孩童追逐的欢笑,交织成春日的协奏曲。
白嘉轩虽说年纪大了,头发已染上霜白,腰背也不似年轻时那般挺拔,但多年的农事习惯让他闲不住。
天刚蒙蒙亮,他便扛着锄头下地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田间小路上。
秦浩无奈,劝也劝不住。只能抢着把重活揽下,自己扶着犁耙,吆喝着牛,让白嘉轩做些轻省的除草活计。
晌午时分,太阳爬高,热气蒸腾。白嘉轩擦了把汗,望着平整的土地,嘴角难得露出笑意。
“浩儿,这块地种下去,秋后又是一仓好粮啊。”
就在二人赶着牛回家吃饭时,白嘉轩见路过村民看他的眼神不对劲,不由疑惑,回到家后越想越不对劲,想要找人问清楚。
仙草给二人端上香喷喷的油泼面,闻言轻声道:“还不是农会闹的呗,外村分地风头正盛,眼馋嘞!”
白嘉轩咂咂嘴,烟锅在鞋底磕了磕,火星溅落:“那地不是自己的,种着能心安嘞?祖上传下的规矩,有地契才算个根,没了规矩,那不乱了套?”
仙草摇头:“地里刨食的,谁管那些?横竖种着就有收成。”
秦浩掰开半个馍,咬了一口才道:“达,咱农家人,还有啥比地更有吸引力?土里长粮,粮里养命。饿怕了的人,看到分地就跟恶狼见了肉骨头,谁还顾得上规矩天理?”
白嘉轩长长叹了口气,花白胡子抖动着,眼里透着无奈和疲惫:“好好的日子不过,不知道整天闹腾啥呢。安生种田、安心纳粮,不就没这些事了?”
话音未落,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着一声沙哑的呼喊:“浩哥!浩哥在家吗?”
来人正是黑娃。他像一阵旋风般卷进院子,满脸急汗,一身保安团的土黄制服沾满泥点子,腰间的匣子枪都斜挂着未及整理。他平日里壮实如山,此刻却气喘如牛,胸膛剧烈起伏,那黝黑的脸上少见的慌乱。
“浩哥!农会那边出大事了!”秦浩神色不变,沉声道:“慌什么?这没外人,仔细说。”
扶住摇摇欲坠的仙草,让她坐稳。黑娃抓起石桌上的凉水碗,咕咚灌了几大口,喉咙里仍发着抖:“刚才县里弹药厂的兄弟偷偷传信来了!说全县都在抓农会的人,下沟村那边的兄弟传信回来说,县里已经带人来咱们白鹿原,怕是带了枪炮,估计是来抓兆鹏的!”
仙草吓得捂住了嘴,白嘉轩则“嚯”地站起身,老脸煞白。
秦浩按住白嘉轩的胳膊,声音沉稳:“达,您别急。在家待着别出去,外面乱哄哄的您在家护着姨她们。我去看看。”
白嘉轩枯手紧紧抓住儿子,指节青白:“浩娃子!不管咋说,兆鹏是咱白鹿村的娃,能帮就帮一把。”
秦浩重重拍着父亲的手背:“放心达,我有分寸。”
说完,秦浩大步流星跨出院门,黑娃立刻紧跟其后。
出了院门,绕过土墙,秦浩对黑娃低声道:“你去把保安团所有人都召集起来!,带齐家伙事,但记住——别跟县里的人起冲突,把他们堵在村口就行,我去找兆鹏。”
黑娃二话不说,从怀里摸出铜哨,深吸一口气,用力吹响。尖利的哨音瞬间撕裂村庄的宁静,像一支号角在春风中传开。
秦浩独自疾行向村东头的白鹿村小学,几个娃子还在院中追逐。
直奔鹿兆鹏常驻的校长办公室,却是空无一人!桌面文件散乱,半杯冷茶尚温,显然走得匆忙。
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