体扑通倒地,秦浩将铳子交给黑娃,叮嘱:“尸体抬走,把窑洞炸了,不要留下痕迹。”
黑娃招呼其余三人将窑洞里的东西清理掉,随后将窑洞炸毁。
当夜白鹿村乱作一团。枣花抱着鹿兆海挤在人群最前面,看保安团抬回具盖着白布的担架。
风吹起布角,露出半张血肉模糊的脸——那参差不齐的黄牙确是鹿子霖无疑。
她突然腿软跪倒,哭嚎声却比旁人慢了半拍。
鹿泰恒是在验尸时晕厥的。老秀才扑在儿子身上,手指死死抠着担架边缘。白嘉轩去掰他手掌时,发现老人指甲缝里全是血——那是鹿子霖身上干涸的血块。
三天后,鹿子霖下葬,也是在这一天,县里给保安团送来嘉奖令。
鹿兆鹏赶回来时,鹿子霖已经葬在了鹿家祖坟。
鹿泰恒见到孙子回来,原本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他,忽然来了精神,将鹿兆鹏叫到身边,压低声音道。
“走,走得远远的,永远不要回……白鹿村……”
鹿兆鹏不明所以,正要细问,鹿泰恒却一口鲜血喷在他脸上,整个人栽倒在地。
“爷~~~”
然而,无论鹿兆鹏如何呼唤,鹿泰恒还是没能撑过这一晚。
鹿家连死两位当家人,鹿兆鹏就成了唯一的成年男丁,按理说丧事就得他来操办。
可鹿兆鹏却对繁琐的丧事规矩十分抗拒,坚持一切仪式从简,以至于村里不少村民都在背地里说他不孝顺。
甚至有鹿家族老指着鹿兆鹏的鼻子狠狠骂了一通。
无奈,鹿兆鹏只能妥协,一连办了三天的道场,才把鹿泰恒下葬。
办完丧事,鹿兆鹏正准备收拾包袱回西安,枣花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失望。
“兆鹏,你就这样回西安?”
鹿兆鹏收拾包袱的手顿了顿:“娘,你跟兆海先在家等等,我在西安那边租个大点带院子的房子,到时候再把你们接过去。”
枣花闻言摇头道:“俺不去西安,这里是俺家,俺哪也不去。”
“娘,家有家的好,西安也有西安的好,等你去了肯定会喜欢上那的。”鹿兆鹏还要劝。
枣花依旧坚持:“西安再好俺也不去,这房子,这地,俺要是走了,就都叫人占了去,俺得替兆海守着。”
“娘,房子跟地可以卖了,不行我找嘉轩达说说,他应该能给个高价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枣花就尖叫道:“俺说了,俺哪也不去,房跟地一样都不许卖!”
鹿兆鹏见状也只好安抚母亲。
过了一会儿,枣花平复好情绪后,又对鹿兆鹏说道:“这次你爷跟你达都走了,你的婚事又得推迟,你去跟冷先生好好说说……”
鹿兆鹏满口答应,却压根就没打算去冷家。
……
入夜,白鹿原上起了风,吹得院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。白嘉轩坐在堂屋里抽着旱烟,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,映着他紧锁的眉头。仙草端了碗热茶进来,见他神色凝重,便轻声问道:“咋了?又琢磨啥呢?”
白嘉轩摇摇头,没说话,只是抬眼望向窗外。院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一个瘦高的身影踏着月色走了进来。那人穿着深灰色的学生装,手里攥着一卷杂志,脚步匆匆,像是心里揣着要紧事。
“兆鹏?”白嘉轩一愣,随即站起身:“这么晚了,咋还跑过来?”
鹿兆鹏笑了笑,脸上却没什么喜色,反倒带着几分忧虑:“嘉轩达,我来找秦浩说点事。”
白嘉轩点点头,朝里屋喊了一声:“浩儿,兆鹏来嘞!”
不多时,秦浩从书房走出来,手里还拿着一本账册,见是鹿兆鹏,便笑道:“稀客啊,今儿咋有空来我这儿?”
鹿兆鹏叹了口气,语气里带着几分感